趣憶童年之八：抹布水

探馬

趣憶童年之八：抹布水
作者：蘇郁惠


冰糖水加抹布水
喝了不死還勇健




火車停靠月台只有短短幾分，小販會馬上沿著車廂快速前進叫賣；不但要動作俐落手腳快，還要算清楚金額。有時鳴笛了，才有人從窗口出聲喊要買；這時小販除了需跟在緩緩起動的火車旁，邊跑邊把東西從窗口遞給對方，還要邊收錢、邊找錢。


一些年青膽大的溜到車上兜售，碰到顧客動作慢，火車已緩緩起動，只能買賣一結束，盡快跑到車門，往月台一躍。他們雖然個個身懷絕技，偶也有傷殘發生。或有跑到車門，眼看月台往後移，望下去是鐵軌了；只好坐到下一站，等有車再坐回來。若碰到列車長查票，幸運地被訓誡一番，倒楣地被要求補票。


候車室的商店，是個小型的7-11。外公知道鐵路局開放外租，馬上下標得到。白天由阿姨和外婆輪流看店，農暇他也會加入輪班。天黑後，他和舅舅輪流，直到最後一班火車離開，才打烊回家。


外公很照顧川仔，說他從小沒父親，7歲就會幫人顧牛，養失明的寡母；腦筋靈活，會看人臉色，是個做生意的料。可惜國小沒畢業，當月台小販沒前途又危險；常勸他，要學一技之長，人生較有保障。有次外公聽見，我也跟著大人叫〝川仔〞，就教我不能沒大沒小，要叫〝川仔叔〞。


這一早外婆買菜，阿姨補貨，我和外公在店裡。火車剛開走，下一班，十幾分鐘後才進站。外公拿水桶，到車站外不遠處的井邊打水。回來後，擦拭著玻璃櫃說「一定要明亮乾淨，客人才會上門。」我說「陪外婆或阿姨時，她們一天都擦好幾次，且會先用雞毛撣子清過。」為了印證說的話，我還看一眼水桶，剛洗過幾次抹布的水，還算清澈啦！除了有些沙子和小雜物在桶底。


鳴笛由遠而近，火車快進站了，外公把水桶暫往牆邊角落放，準備短短幾分鐘的市集來臨。我則趴在候車室窗邊，卻看到火車還沒完全停穩，有人肩上扛冰桶，竟跳下了火車，越過了鐵軌；一路狂奔進到候車室，往商店跑，還邊喊「伯仔！伯仔！有水嗎？有水嗎？快！快！」


原來是川仔叔！外公正忙，應聲「牆角有一桶。」川仔叔快步衝上，看了一愣，馬上整桶提起，倒進他的冰桶。我〝啊〞一聲地呆住！他用杯子在冰桶攪動，我聽到有冰塊碰撞。他把冰桶再扛回肩，跨大步飛奔地離去。我轉頭看外公還在忙，剛那幕一定沒看到；我回頭找川仔叔，只見他已越過鐵軌，準備跳上火車了。


火車離開，外公開抽屜整理紙鈔。我走近小聲地「阿公，川仔叔，抹布水倒進他的冰桶！」可能外公認為我說錯或他聽錯，停下手瞪大眼看著我「妳說什麼？」 我感覺好像是我做錯事，被逮到地心虛，慢慢地一字一字清楚地說「你剛洗抹布的那桶水啊！被川仔叔倒入他的涼水桶裡面，已經拿去車上賣了！」外公氣的從鼻孔哼一聲，晃著頭罵「這個猴死囝仔真不受教！這種失德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外公揮叫在月台上聊天的川仔叔過來「是不是把髒水加入冰桶，當涼水賣？」他嘻皮笑臉地「伯仔，沒有很髒，沒關係啦！本來很衰地，被載到下一站，又碰上查票補票；沒想到，坐上開回來的車班，竟有很多放假的阿兵哥。每人都口乾舌燥的，原本還有半桶多的涼水，竟一下子就賣完了。我估計還很多人會買，所以一到站，才會急著要加水。」


外公罵他「多跑兩步，就有古井可以打水，至少比抹布水乾淨。加髒水讓人喝，會害人肚子疼，跑廁所。」 川仔叔口齒伶俐地「伯仔，等我去打水回來，火車就開走了，要賣給誰 ？放心啦！伯仔！這些阿兵哥有操練，身體都很勇壯，就算拉個幾天，也是嘸代誌。何況他們若在野外出操，口渴時，就連水溝的水都搶著喝了。我這桶還有加冰塊和糖水，清涼又止渴，喝不死的啦！」

探馬

劉興欽漫畫有提到，當時火車上夏天有小販拿枝仔冰賣，不過會被取締的。

Horace

1、里長姆的外公真的是人才，風趣有智慧有勇氣還是經營長才
2、我的印象是：火車上原來不可賣東西，只有對號快車台鐵員工(?)倒開水(免費)和賣茶包供泡茶；後來開放小販販售東西，而這些小販應該都是經過許可的

探馬

探馬：『有照片嗎？』

里長姆：『有，但不是整間照
是舅舅幫我照相
背景有照到一點點

等我找找看』
『之五，之七，之八的地點都是在中部。』
『國小四年級前，一放寒暑假，我爸和我媽都會帶全家回外公家，住到開學前兩天才回台北。』
探馬：『哪裡的中部？』
里長姆：『從我唸完四年級要升五年級的那個暑假開始，我爸就會拿兩本武功秘笈-武明算術和優等算術，利用兩個月假期把五年級的算術全教完，而且我還要把裡面的題目全部做完。』
『五年級要升六年級的兩個月暑期，同樣的他把六年級的算術全教，我則一樣要把題目全做完。』
『所以之五，之七和之八都是國小四年級前的事，也大約是1960～1963年吧？！』
『苗栗的中部』
探馬：『難怪附近有樹林』
里長姆：『雖是苗栗縣，但不是很鄉下，而且在火車站附近，還算有點熱鬧。』
探馬：『請問妳哪一年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