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系列21之3】臺灣空戰（下）

eric955168

原文——【幻の大戦果，台湾沖航空戦】（下）

2019年10月24日  戰史檔案（War History Center）發布於FB

日方

10月19日，大本營對外發表臺灣沖航空戰之戰果（取自臉書「戰史檔案」）

日本大本營於19日所發表的總合戰果在全日本引起不小轟動，天皇親自頒發敕語嘉獎，日本各地（包含臺灣）開始慶賀此次的勝利，此事還傳至美國當局，引起投資者的恐慌，發生股票短暫下跌的現象。

臺灣新報特報，有關臺灣沖航空戰之報導（取自臉書「戰史檔案」）

根據日方的被害總合報告來看，自12〜14日，臺灣共337人死亡、737人負傷、行方不明30人，另外共有500戶被害建物。軍方統計，日方於臺灣沖航空戰的損害甚大，第2航空艦隊半數兵力損失，航空部隊一共喪失312架以上航空機，另外約340架航空機均受到損傷，各處飛行場之廳舍、宿舍和機庫皆有受損，但在面對如此盛大的戰果，這些損失僅似螞蟻一般的不重要。

不過戰役真是如此成功嗎？

這種高到不正常的戰果，令日本陸海軍的部分參謀人員也察覺出不對勁，陸軍的堀榮三少佐就是其中一位。

日本陸軍參謀少佐堀榮三（取自臉書「戰史檔案」）

堀榮三本身是標準的情報軍官出身，對於情報的分析手法也有一套，又名為「麥克阿瑟參謀」，不只是靠偵察機或是無線電監聽的報告，還從一些其他跡象判斷，例如美國股市的罐頭與醫療用品廠商股價波動，上漲的話就代表美軍正在對補給與醫療設施加強，極有可能發動進攻前的整備。1944年6月完成《敵軍戰法速曉》（敵軍戦法早わかり）一冊，書中不但提及美方之各登陸戰術，更提醒駐於太平洋島嶼的守軍不能將中國戰線學來的戰訓準則運用在與美軍作戰上。資料完成後，也造就硫磺島戰役和沖繩戰役中都有效加大美軍的損失。

1944年10月，堀榮三奉命從本土到菲律賓將《敵軍戰法速曉》的內容傳達給第一線部隊，這時的臺灣東南海面正在與美方艦隊抗衡展開臺灣沖航空戰，為了觀察戰果報告，堀榮三動用大本營參謀的身分來到了九州鹿屋海軍飛行場，看到黑板上無數的擊沉和擊破數，並當場質詢飛行員戰鬥相關細部，說道：「你怎麼判斷攻擊的目標已經沉沒？對方的艦型是哪一種？攻擊時的雲量多寡？有沒有僚機協助確認戰果？」，但是每位飛行員都無法回答堀榮三所提出的問題，這時的堀榮三意識到實際的戰果可能有極大的差距，在13日19時，向大本營陸軍部第二部長（堀榮三之直屬負責人）發出緊急電報：「此戰果不可信，最多2、3艘，是否是航空母艦也可疑」。這份電報確實有被大本營陸軍部收到，但卻因不明原因被擱置了，據傳是大本營作戰參謀瀬島龍三擅自銷毀，導致大本營無法聽取堀榮三之意見重審戰果。

山下奉文大將，有「馬來之虎」的稱號（取自臉書「戰史檔案」）

10月15日到達馬尼拉後，堀榮三立刻前往方面軍司令部會見山下奉文大將，當時的司令部的各參謀正準備舉辦臺灣沖航空戰之慶功宴，堀榮三找上山下大將，並指明了這次的戰果虛報問題，原先正準備慶功宴的參謀提出了抗議，但是山下直接用一句話回答鎮住了手下的參謀。

「雖然大本營電報是這麼說，不過美軍的艦載機還不是好端端地飛在我們頭上嗎？」

山下說完，慶功宴改成了慰勞會，而他本人也沒有出席。

19日，憲兵隊捕獲1名自航空母艦起飛的飛行員，經過審訊後確認臺灣沖航空戰之戰果全誤，美軍的航艦根本沒有損失，實際上只有2艘巡洋艦受重創，至於航空機也僅損失89架。

南方軍總司令官寺內壽一元帥（取自臉書「戰史檔案」）

雖然經過堀的努力，山下已經知道美軍戰力依舊堅強，但是他的上司……也就是「南方軍總司令官寺內壽一元帥」仍對大本營所提出的戰果照信不誤，他仍希望能藉由臺灣沖航空戰的勝利，固守菲律賓，並重施南進政策。

1944年10月20日，美軍登陸雷伊泰島（取自臉書「戰史檔案」）

當美軍於10月20日於雷伊泰島登陸，山下大將已經知道以美軍的戰力，根本無法在雷伊泰進行決戰，而且馬尼拉到雷伊泰島的航線長達600公里，輸送船團容易遭到美軍的空中獵殺，山下大將眼中唯一能做的是在呂宋島加強工事建造，即使不能取勝也要盡量拖住美軍，以爭取本土防務準備的時間，然而這時寺內元帥卻要求山下派兵增援雷伊泰島，並且當即發動雷伊泰島決戰（レイテ島の決戦）。

以下為兩人對話大要：

寺內壽一：「這是東京來的命令，為何方面軍不在雷伊泰發動決戰？」

山下：「不行，我軍的戰力不足，也完全沒有制空權。」

寺內壽一：「這是元帥的命令」

一開始，山下大將拒絕了此命令，然而無權只能服從命令，當時在雷伊泰島一開始只有第16師團約2000人的主要兵力，加上師團司令部剛好在美軍登陸點附近，通信網在一開始就遭到嚴重破壞，補給物資也受損慘重，登陸10天之後就出現近萬名的陣亡者；隨後由輸送船團將原駐紮於呂宋島的第1師團、第26師團、第68旅團移軍至雷泰伊島（兵力大約10萬），然而由於第38特遣艦隊（本應摧毀）對補給線的攻擊，最終僅第1師團因有空中支援平安上岸，其餘兩支部隊和大量補給品最終都沉入大海之中，導致最後成功上岸的部隊也無法保證有足夠的兵器與彈藥糧食可用，基本上是部隊只能刺刀衝鋒，情況十分惡劣，最後島上的日軍陣亡者總數高達80000，海軍的運輸船與護航艦艇也受到大量損失。而為了彌補呂宋島的兵力不足，由臺灣調派第10師團至呂宋，再從沖繩抽出第9師團補上原先第10師團的位置，不過這也導致當時沖繩戰役日方兵力不足的重大原因。

此外，傳聞當時位於新竹基地督戰的大西瀧治郎，看到航空機彼此交戰且日方各機紛紛墜毀的情景，認為攻擊方法僅剩衝撞一途，並說道「単独飛行がやっとの練度の現状では被害に見合う戦果を期待できない、体当たり攻撃しかない、しかし命令ではなくそういった空気にならなければ実行できない」，就這樣造就大名鼎鼎的神風特攻隊。

海軍方面也不是好過，1944年10月20日開始連續6天的海上攻防戰「雷伊泰灣戰役」，起初也因臺灣沖航空戰誤報，令海軍本部對於敵方實有兵力發生誤算，間接導致聯合艦隊的滅亡。

一個戰果的誤報，促進了大日本帝國的滅亡。

美方

在這轟炸期間，臺灣各飛行場並沒有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例如於12日上午美軍的一輪轟炸中，各處損壞的飛行跑道皆於下午已重新補建並隨時可供起降，在盟軍發動20日雷伊泰島的登陸戰後，臺灣亦成為日本航空隊南下的轉進基地，共有多達1000多架途經臺灣再轉運至菲律賓戰場。

在臺海陸軍抓準10月中〜翌年1月中的轟炸空檔重整臺灣航空戰力，調派獨立飛行第23中隊、飛行第105戰隊，並將第9教育隊擴編為飛行第108戰隊，也當然還有神風特攻隊的改編擴編……等等，同時由於舊有機場已被美軍發現，因此開始逐步利用山腳、山谷、盆地、縱谷等地形開始構築無數座「秘密飛行場」，令美方於隔年1月的對臺戰術性轟炸中之主要目標改為各地「次要飛行場」，而非於1944年10月以「主要飛行場」為主。

個人見解

個人認為，雖然T攻擊部隊的確減少美軍戰鬥機、航艦攻擊的可能，但由於部隊必須利用夜暗時刻與不良天候進行攻擊，因此導致戰果確認困難，而在檔案中常常提及的光焰火柱，實際上都只是被擊落友機而爆炸的火球。

若當年陸軍大本營真採用了堀榮三的建議重審並得出確切戰果，其實對於往後的戰局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化，唯一能確認的是太平洋戰局會被拖長、美方死傷數增加而已，仍無法挽救處於劣勢的日本，雷伊泰灣戰役的主要失敗是在於因為缺乏空中掩護，而菲律賓和沖繩等的淪陷也都只是遲早的事；太平洋戰爭特殊的是制空權的重要性，當一個軍隊缺乏制空權，就別妄想會有任何勝算。

福留繁曾於臺灣沖航空戰戰果敗露後說道：「我們的航空機僅如一顆顆雞蛋似的砸向有如石牆般堅固的美軍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