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註冊,結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讓你輕鬆玩轉社區。
您需要 登錄 才可以下載或查看,沒有賬號?立即註冊
x
本帖最後由 eric955168 於 2025-3-15 00:55 編輯
原文--轟炸日本(8):滌蕩無盡罪惡的熊熊烈火
2024-02-06 15:14 發佈於知乎 百里相澤
名古屋的「失敗」嘗試
在1945年3月9〜10日火燒東京之前,日本的老百姓已經總結出了空襲的一般規律,並且迅速地適應了這種生活:
白天的轟炸一般發生在午飯時間,持續兩到三個小時,在(1944年的)11月和12月,對東京的空襲只在能被3整除的日子才會發生,如24號、27號、30號、3號等等。
家庭主婦們根據這一時間表來安排她們的購物活動,而在預定空襲的日子裡,人們在中午到下午3點之間全都待在家裡。人們把B-29戲稱為「定期服務」,而且推測著頭頂上的飛行員中午會吃些什麼:「沒準兒是一些美味的火腿三明治。」
夜間的空襲就讓人比較難以適應了,人們會嘗試著早點上床,以便能在半夜11點半左右紅色防空警報拉響之前多睡一會兒覺。
一名身穿標準的防空保護服飾的兒童,厚重的頭套和肩部襯墊是用來防護碎片和高溫。衣服上繡有名字和學校。
日本人把夜間空襲的B-29稱之為「貴客」,他們半是期待,半是緊張恐懼地等待著這些極具工業和戰爭美學的毀滅機器的到來:
每當1架B-29從冬天的工業煙灰和雲層中現身,被探照燈的光束照見時,那些站在工廠屋頂上的警戒者,以及坐在門廊裡和庭院掩體土堆上的人們就會大喊著向它打招呼:「B桑(先生)來了!」
對於那些遠離轟炸區域的人來說,夜間空襲時,劃破夜空的探照燈、沖天而起的戰鬥機群、遠處傳來的爆炸的火光和震動,共同組成了枯燥難熬的戰時管制時期一幕令人亢奮的夜間戲劇。
「江戶之花」(注)怒放的那一夜之後,一切都完全變了。
對東京的火攻取得了令人興奮的成功,李梅將軍迫不及待地要在日本人反應過來之前再複製一遍,他當即下令在3月10日晚空襲名古屋——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3月11日對名古屋的空襲又是一次「全力盡出」的行動:出動了313架B-29,286架抵達目標。此時距離空襲東京的最後一批B-29返航剛剛過去30個小時。
這次的戰術和兩天前攻擊東京的一樣,但是李梅打算嘗試一下用同樣數量的燃燒彈覆蓋更大的城市面積,於是他下令調整了燃燒彈的投放間隔時間,從原來的16公尺調整成了35公尺。
東京大火後,軍警在用繩索和鉤子打撈隅田川裡面的屍體
這次的投彈量略少於東京,1790噸燃燒彈從天而降,地面上燃起了數千個著火點,但是諸多的原因導致這次效果遠遠遜色於東京——風速較低,建築密度較低,消防隊的撲救也更有效——地面的火焰無法填補較大的空隙,沒有形成吞噬一切的火海。
這次空襲,「僅僅」燒光了不到6平方公里的城區,如果沒有東京的榜樣,名古屋也堪稱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但是李梅卻大失所望:
「我本以為,東京的投彈密度遠遠超出了實際的需要;名古屋(的失敗)證明我犯了大錯,我們還得採用原來的投彈密度。」
在48小時內,李梅的飛行員們連續進行了兩次飛行時間超過15小時的空襲行動,他們已經徹底累壞了,看著一個一個的街區化為灰燼,沖天的濃煙裡帶著熟悉的燃燒的死亡的氣味,戰爭從來沒有如此地讓人印象深刻。
美國戰俘在大阪
大阪是日本的第2大城市。這座城市裡分佈著船廠、機械製造和電子設備工廠,日本陸軍20%的砲彈就來自這裡的大阪兵工廠。
列兵馬丁.鮑伊爾於戰爭爆發時在關島被俘。在空襲開始的時候,他正被關在大阪第1戰俘營裡,和他關在一起的還有450名美國海軍士兵以及一些從新加坡帶回的英國戰俘。
在他的記憶裡,對大阪的第1次空襲是在1944年的11月份,最初的空襲規模很小,然後空襲的規模越來越大,剛開始,戰俘們還在興奮地數著天空的轟炸機數量,沒過兩個月,空中黑壓壓的機群就已經數不過來了。
夜晚的空襲尤其讓人心驚肉跳,大阪的夜晚是死寂而黑暗的,夜空中的炸彈呼嘯著掠過戰俘營的上空,「猶如一輛輛失控的卡車」,然後就是巨大的響聲和震動。
從1944年底開始,不管是陰雨連綿還是晴空萬里,空襲就再也沒有停止過。戰俘營就在大阪的港口附近,戰俘們平時都被押送到港口充當苦力,在耶誕節的一次空襲中,鮑伊爾第一次死裡逃生。
他們當時在一個陸軍的供應站裡面當搬運工,在工頭的指揮下,將被爆炸震得四散在地的空汽油桶一個一個地擺好。
空襲警報響起來的時候,工頭帶著他們跑到了一條防火溝旁邊的小房子裡,這次空襲的目標是2公里以外的一家鋼鐵廠,高空的狂風把炸彈吹得四處散落,1枚炸彈直直地衝著他們藏身之地飛來。
幸運的是,炸彈命中了附近的倉庫,劇烈的震動讓小房子的屋頂整個塌了下來,鮑伊爾是從門縫裡爬出去的,他看見兩三座倉庫已經被炸平了,一座倉庫在著火燃燒。幾名日本水手跑了過來,他們神情急切地讓戰俘們幫忙救人——一群小學生在躲避轟炸時躲進了著火的倉庫。
戰俘們衝向了那所正在著火的房子,門已經被炸彈震倒的木材擋住了。一名戰俘抄起一根鐵棍撬開了木材,其他人則把燃燒著的雜物踢到一邊,他們弄開了門,所有的孩子都安然無恙地逃了出來。
神戶遭受空襲時,日本的消防隊和志願者執拗地從海中打水,人肉傳遞,打算用來滅火
隨著持續的轟炸,戰俘們懷著一種複雜的心情注視著這一切:得意、暗中擔憂、對即將到來的自由的渴望;同時也對於戰局的進展保持著緊張。
到了1945年1月份,美國的艦載飛機和潛艇對日本海上航運的攻擊已經把大阪變成了一座死港。鮑伊爾和其他戰俘看見最後一艘滿載貨物的輪船已經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了。
但是「超級堡壘」仍然在繼續空襲,轟炸的目標集中在一系列基礎工業設施方面——包括大阪-神戶工業區內的工廠和各個鋼鐵廠、倉庫以及為它們提供原料的供應站。
在3月14日,美軍的轟炸機對大阪進行了一次最嚴酷的襲擊。
204架「超級堡壘」飛到城市上空,從低空投下了2240噸燃燒彈。濃密的雲層遮蓋了城市,但是現在惡劣的天氣已經無法保護日本人了——美軍的轟炸機上已經普及了新型的雷達轟炸瞄準具APQ-7,這可以保證轟炸機在無法目視目標時的轟炸精度。
這次的轟炸投彈密度比東京那次還要高,真正做到了用燃燒彈地毯覆蓋城市,大阪市中心的23平方公里面積被燒成白地;燃燒產生的上升熱氣流遠超東京。
大阪兵工廠被密集的炸彈摧毀,軍火爆炸時的蘑菇狀濃密的黑煙瞬間就沖到了1500公尺的高空,一架名叫「顛倒號」的B-29做到了名副其實,它剛好以2100公尺的高度從爆炸的兵工廠上空飛過,猛烈的衝擊氣流一下子就將飛機頂到了3600多公尺的高空,飛機被掀了個底朝天,機組人員都被倒掛在肩帶上。
飛機在空中翻滾著向下俯衝,墜落了3000公尺後,機組人員才在離地面不到600公尺的地方重新控制住了飛機。
「顛倒號」最終安全返回了基地,這次空襲,美軍只損失了兩架轟炸機,13架受傷。
這不是抽象畫——1945年3月,從天而降的火雨點燃了大阪
地面上的美軍戰俘們命懸一線,在轟炸剛剛開始時,幾個日本兵看守用刺刀把他們逼進了一棟木質屋頂的紅磚房子,在戰俘們驚恐的眼光裡,日本兵用鐵鍊將大門牢牢地鎖住了。
一些「燃燒的棍子」落在了四周和屋頂上,伴隨著不祥的「呲呲」的聲音,火頭很快就燃起來了,先是濃煙,然後整個房頂都著火了,燃燒的木頭碎塊開始往下掉,當戰俘們看見大樑也開始燃燒後,就知道這棟屋子撐不了多久了。
大家趕緊搭成了一個人梯,喬什.麥柯里軍士踩著戰俘們的肩膀夠到了窗戶,他用手肘擊碎了窗戶玻璃,從6公尺高的地方跳到了倉庫間的過道上;他找到了一根鐵棍,撬開了鎖和鐵鍊。
所有人憋著氣跌跌撞撞地衝破濃煙來到露天地裡,從著火的木頭倉庫一直跑到一座延伸到水裡的碼頭上,一群平時一起工作的平民裝卸工正躲在這裡,但是看守的士兵都跑光了。
裝卸工們驚訝地看著這群被燻得烏黑的戰俘,他們比劃著告訴鮑伊爾:日本兵說戰俘們都已經回營地去了。
全力盡出
3月16日的晚上,這次輪到神戶了,這是日本的第6大城市,也是一個大型的港口和工業中心;307架B-29拜訪了這裡,和前幾次不同的是,美軍的凝固汽油所剩無幾,因此,這次「超級堡壘」帶上了足足2355噸的鎂鋁熱劑燃燒彈,這種燃燒彈可以直接產生1260℃的高溫。
將近8平方公里,1/5的城市被焚毀,碼頭被重創,1家飛機工廠、1家火車頭工廠和生產軍用潛艇的川崎造船廠被摧毀;日本空軍這次進行了決死的攔截,但是在狂暴的上升熱流面前,單薄的戰鬥機只能敗退——只有3架B-29沒能返航。
3月19日對名古屋的第2輪空襲,給10天的「閃電空襲」劃上了句號。290架B-29裝載著所有庫存的鎂鋁熱劑和凝固汽油彈,以及用來干擾救火的高爆彈,共計2000噸。
機群向著較小的一片區域更加密集地投下了燃燒彈和高爆彈。這次空襲又摧毀了名古屋7.8平方公里的城區,擊傷或摧毀了諸如名古屋兵工廠、貨運碼頭、愛知飛機發動機工廠之類的多處高優先順序目標。
「後來,我們沒有炸彈了,千真萬確。」李梅寫道。本來按照計畫,他打算在3月份的時候,讓飛行員的出動時間從原來的每個月60個小時提高到120個小時;可是燃燒彈的供應卻掉了鏈子;剩下的時間裡,火攻戰術只能暫停了,B-29只好繼續去扔傳統的「鐵炸彈」了。
李梅非常惱火,他直接向上級和海軍抗議,語氣當然不會那麼客氣:「當我沒有供給的時候,你們去向參謀首長聯席會議解釋吧!因為我要(不得不)去釣魚了。」
事實證明,李梅將軍的賭博取得了驚人的成功。為期10天的戰役提供了令人信服的證據,B-29「超級堡壘」的最佳使用方式已經找到了,第20航空隊也得以保持了他們的獨立地位——不接受戰區司令官的指揮干擾。
在5次「全力盡出」的燃燒彈空襲行動中,B-29機群總共出擊1595架次,向日本投下了近9400噸炸彈。「超級堡壘」把日本帝國的4個主要城市的83平方公里面積的城區燒成了白地。其中,眾多的重要工業目標遭到了嚴重破壞,數千個小型的上下游工廠被徹底摧毀。
同時,美國轟炸機部隊的傷亡率急轉直下:飛機的損失率,從2月份的5.7%,下降到了1.3%。空勤人員損失率0.9%。而在5〜6月的時候,火攻日本的作戰行動還將以更大的規模重啟,損失率還會進一步下降。
華盛頓的戰略計畫制定者們通過研究照片和行動報告,得出一個結論:對日本城市無差別的燃燒彈攻擊,是消滅日本戰爭機器的最佳解決辦法。
他們列出了計畫被燒毀的8座城市的另外33個工業目標名單。重新提供給第21轟炸機指揮部的燃燒彈將享有最高的運輸優先權。
關島,一名軍士正在根據參謀部的優先目標目錄為下一次轟炸挑選目標
海軍確實保證了供給——李梅後來再也沒有缺少過炸彈。
在等待燃燒彈補給到位的1個月裡,李梅的部隊將被要求去執行另外一些戰術性的任務——轟炸九州的機場以支援即將到來的沖繩戰役——美國海軍請求空軍把「神風」部隊從地面上徹底摧毀。
信心十足的李梅將軍計畫把他的空勤人員和飛機壓榨到極限——他告訴上級,他的部隊在1945年8月,將可以每個月出動6000架次!
在戰後的回憶中,李梅認為,如果當時海軍能夠提供足夠的後勤支援,保證他的B-29能夠以最大力度不間斷地空襲日本,這個國家可能等不到1945年8月就會投降——「我想這或許是有可能的。」
「你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趕快逃命」
3月10日的大火熄滅之後,東京的數十萬的倖存者們開始向外逃跑,他們沒有任何理由留下來了——他們的家園已經化為灰燼,多年積攢的家當被付之一炬,親人們也所剩無幾。
對東京的第1次大規模燃燒彈攻擊,焚毀了26萬座房屋,180萬人無家可歸,煤氣、供電、供水以及公共交通全都斷絕了。
日本人面對著如同天災一樣落下的凝固汽油彈十分的無助,城市消防部門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火勢根本無計可施。
日本內務省出版的一本防空手冊提出,「對付燃燒彈攻擊時,第1分鐘是最關鍵的」——聽起來很正確——但是他們卻是要求居民在第一時間對燃燒彈進行撲救,許多社區志願者們盡職盡責地和大火搏鬥,然後都被燒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焦炭團。
自製的防空掩體變成了死亡陷阱,成千上萬的人在裡面窒息而死。東京的消防總隊終於承認,日本的首都在這樣的燃燒彈攻擊面前完全無法抵抗;不管是否承認,所有的人都意識到,「你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收拾一下離開———趕快逃命。」
面對如此慘重的傷亡,唯一不為所動的就是陸軍了,他們仍舊固執地要慶祝陸軍建軍節,於是,一支軍樂隊出現在了3月10日的東京街頭,當這支軍樂隊演奏著激昂的音樂前進時,道路邊都是低著頭,滿身煙塵,匆匆逃往市外的難民。
美國的戰略轟炸終於達到了他們的部分目的——讓日本的軍事工業陷入停頓——僅僅東京一個城市,前後就有超過一半的人逃離,「工業突然不復存在,或者說生產率變得極低。驚惶失措的人們開始從主要城市大批撤離。軍事工業中的曠工率令人擔憂地不斷上升。」
而市民的大量撤離,也帶來另外一個結果——後來的空襲造成的城市居民傷亡隨之急劇下降。
一些難民們失去了所有的東西,兩手空空,還有一些人搶救出了鋪蓋和用品,找到車輛將它們裝上,艱難地向城外走去,他們要去的是農村的親戚家或者任何願意收留他們的人家。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逃離了城市,仍舊有相當一部分居民在被燒毀的地方苟延殘喘,對於這些人來講,原來令人嚮往的城市生活,現在變成了充滿了偷搶、饑餓、營養不良的各種湊合。
仍舊在東京的還有不到250萬人,少部分的人被安置在了軍營裡面,更多的人需要自己想辦法解決居住問題。原來繁華的首都已經變成了一堆破破爛爛的棚戶區的集合體,這些用各種雜物搭建起來的臨時建築,圍繞在水井、溝渠,成片的磚瓦房殘骸,鐵路終端以及少數未受破壞的地區的四周。自來水和煤氣管線已經被炸得稀巴爛,根本都無法修復。
人們從老式的水井裡面打水,在地面上用找來的各種燃料和各種器具燒開;一些人在大火熄滅後的廢墟上面用手翻扒,試圖在裡面找到大米或者是用具;陸軍發放了一些他們積存的大米,但這根本就是杯水車薪,何況裡面還混著秕穀和草籽。
人們在能夠找到的任何地方爭相開墾出小片的菜園,手腳慢的人就只能到郊區去找地方了;饑餓的人們試圖抓住任何可以找到的動物:貓、狗、老鼠、還有偶爾落到廢墟上覓食的海鷗。
幾乎沒有任何車輛或者自行車殘存下來,偶然可以看見燒炭的卡車和轎車在清理出來的道路上緩緩駛過——只有很少的幾條主幹道上的瓦礫清除乾淨了,因為剩下的人力根本不足以完成其餘的工作。
仍舊逗留在東京的居民,他們用各種材料搭建起各種樣式的窩棚
相對正常一些的就是全國的鐵路系統了,日本政府唯一可以給戰爭難民們提供的,就是讓他們免費乘坐火車去任何他們想去的地方。
髒亂不堪、煙塵滿面的逃難者們像驚弓之鳥一樣湧向各地的鄉村,使本來已經人口過剩的農村更加擁擠。
即便如此,東京和日本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並沒有怨恨政府,一方面是因為日本政府的監視眼線遍佈全國,另外一方面,面對著被燒成焦炭的親人和孩子的屍體,日本的民眾開始迸發出一種超越了政府宣揚的「愛國主義」的情緒,這是一種恐懼、盲從、不願意承認現實、仇恨的混合體。
此時支撐起整台瀕於滅亡的戰爭機器的日本人仍然沒有屈服。
其實,對於美國人來講,沒有什麼區別的。因為他們已經做好準備,打算用盡一切手段,徹底的燒光這個該死的島國,餓死所有的戰爭支持者了。
江戶之花:日本自古以來,毀滅性的大火就是城市逃脫不掉的宿命,東京頻發的大火,被古時的日本人詩意地稱之為江戶之花——東京原來被稱為江戶。
未完待續
|